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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 夤夜密谋民蠹 暗里照见宿怨

  19 夤夜密谋民蠹 暗里照见宿怨 (第1/2页)
  
  客栈里,卫凌羽见刘宪章着夜行服、戴面巾而来,戒心陡起,跳下床来,直勾勾地盯着蒙面人,道:“刘兄夤夜造访,不知有何见教?”
  
  刘宪章除下面巾,道:“卫兄弟别紧张,傍晚在岸边我是故意紧着嗓子说话,怕给人认出来。”一指房里木凳,续道:“可否容我坐下说话?”卫凌羽请他坐下,自己坐到了他对面。
  
  刘宪章见他脸色冷如寒霜,笑道:“卫兄弟定是看我对妇人下手,打心眼里瞧不起刘某,是不是?”
  
  卫凌羽凛然道:“不敢。只是小可以为,吾侪习武练功,当常思将一身武艺用来惩恶扬善、扶危济困,不能落实‘侠义’二字,已倍感惶恐,岂敢擅杀妇女?恐怕惹人耻笑。”
  
  刘宪章听他这句话说来大义凛然,自有一股威严,当下端正了颜色,道:“兄弟说得是。但你也忒把刘某人瞧得小了,难道兄弟真觉得刘某人像滥杀无辜的奸恶之徒么?你可知我今日要行刺的那妇人是谁?不妨告诉你,那是本郡太守老爷的正妻。”
  
  卫凌羽“啊”了一声,惊道:“这么说来,那卫姑娘岂不是,岂不是……”
  
  刘宪章接过了口,道:“不错,她正是那狗官的女儿。”见他面露异色,便收住了口,不往下说了。
  
  卫凌羽初至西陵县,便被无缘无故地抓进大牢,在里面听人骂起江夏太守,知道这人是个脏官。这几日住在西陵县,多方探听,更知晓这狗官平日里欺压良善、鱼肉百姓的事儿可没少干。卫怜钗气度从容,是个饱有才学的大家闺秀,不意竟是这狗官的女儿。
  
  深吸了一口气,平复了心情,抬了抬手,示意刘宪章继续说下去。
  
  刘宪章道:“兄弟这会儿多半是想,那狗官作恶多端,死有余辜,他的妻女却是无辜的,我行刺他的妻子,实在是不分青红皂白,是也不是?”见卫凌羽缓缓点头,续道:“兄弟,有道是:‘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。’那狗官不是好东西,他的家眷又是什么好人了?她日常穿的绫罗绸缎,吃的山珍海味,哪一样不是狗官搜刮的民脂民膏?”
  
  卫凌羽觉得不然,卫怜钗的母亲衣着朴素,不像骄奢淫逸之人,欲辩几句,忽而想起日前卫怜钗招待自己的君山银针,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够品尝得起。话锋一转,道:“那么前几日城中戒备森严,要捉拿的刺客便是你了?”
  
  刘宪章一拍桌子,道:“不错。”
  
  卫凌羽奇道:“刘大哥的武功可是不凡,怎么没能杀得了那狗官?”心想刘宪章刺杀太守之妻不妥,毕竟一副忠肝义胆,敢于除暴安良,不失侠义道的本分,钦服他的胆识,言语间也敬重了许多。
  
  刘宪章叹息了一声,道:“兄弟你有所不知,那狗官本身也是个会家子,武艺虽不及我,但我一时半刻也拿他不下,何况他府上还有别的高手。他新近不知从哪来请来一个妖道,那妖道颇有些异术,教我更无从下手了。”
  
  卫凌羽起身一抱拳,道:“如刘大哥不嫌弃小弟这点微末技艺,小弟或可相助一二。”
  
  刘宪章闻言大喜,一拍桌子,道:“正等着兄弟你这句话呢!兄弟不需自谦,你的功夫要胜出我许多,咱哥儿俩联手,即便杀那狗官不得,全身而退也是不成问题。好歹要吓得那狗官夜里睡不着觉,时时提防有人谋取他的狗头!”
  
  两人意气相投,惺惺相惜起来,均觉得相见恨晚,就此商议起行刺江夏太守的计划来。刘宪章只道本月十五是狗官嫁女之日,届时到他府上必然拜贺之人甚多,鱼龙混杂,二人可以假送礼之名,易容混入其中,相机行事。
  
  卫凌羽赞叹此计大妙,到时候只要找机会结果了狗官的性命,势必引起骚乱,再乘乱逃走,离开西陵县,官兵也拿他们不着。
  
  谋划已毕,卫凌羽又道:“刘大哥,我有一事不明,要向你请教。”
  
  刘宪章道:“兄弟有话直说,不须如此客气。”
  
  卫凌羽道:“太守是一郡长官,都尉是其佐官,我听闻江夏都尉之子赵安已娶正室,何以这狗官要将自己的女儿屈身下嫁给赵安做个偏妻?”
  
  刘宪章眉毛一拧,道:“这件事我是凭空猜测的,不知道对不对。太守虽是一郡长官,但于用兵而言,只能施发号令,真正执掌兵权的却是都尉。这狗官巴结本郡都尉,想来与此有关。照我看,这厮多半是生出了不臣之心。”
  
  卫凌羽悚然而惊,道:“难不成他还敢造反?”
  
  刘宪章道:“我朝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,一直是以雒阳为都,可是到了乾符六年,燕国兵发两路,侵我国土,一路上势如破竹,我朝将帅竟不能抵挡,给他们一直打到雒阳,是以当今圣上不得已迁都建康,自此河北之地泰半陷于夷敌铁蹄之下,生灵涂炭,百姓沦为胡虏奴仆……”说到这里,昔日都城被破情形萦绕心间,历历在目,一时间真情流露,热泪盈眶。
  
  怔怔地望着窗外好一会儿,回过神来,话锋一转,道:“我朝遭此变故,国力衰退,一落千丈,短短十年间,各地大大小小起兵造反的例子已不下十次了。要说这狗官起兵造反,那是十九的事。”
  
  卫凌羽心头亦是一阵伤感。刘宪章所说的那场动乱是十一年前的事了,那年燕国攻陷大周东都雒阳,自此衣冠南渡。虽然后来燕人撤出旧都,但国库为之洗劫一空,不复从前。那年是癸丑年,因此国人称那次变故为“癸丑之耻”。
  
  止住愁情,叹道:“古人云:‘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’百姓造反多半是世道不好,假使国泰民安,政通人和,人人吃得饱饭,百姓安居乐业,又有谁会去造反呢?”
  
  刘宪章苦笑起来,道:“兄弟,你可把事看得忒浅了。”
  
  卫凌羽问道:“怎么,我说的不对么?”
  
  刘宪章叹了一口气,道:“这十年来造反的多是拥兵自重的太守和持节都督。”
  
  卫凌羽道:“如此说来,这江夏的都尉该是明白太守的意思了。他既不推却这门婚事,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了。”
  
  刘宪章道:“那是自然。咱们这次先杀狗太守,再伺机给都尉一并做掉。”
  
  卫凌羽点了点头,忽然想起他那日现身云梦泽,恐怕意在卫怜钗,只是当时见了自己的武功,担心自己多管闲事,才没出手,便道:“刘大哥,小弟求你一件事,咱们杀了狗官即可,但不要伤他的家人。”
  
  刘宪章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,便道:“兄弟既然开口了,做哥哥的不能不给面子。也罢,那卫大姑娘和她母亲不杀便是了。”
  
  卫凌羽松了一口气,正要相谢,隐约听到一丝声音:“救命……杀人了……”声音断断续续,听不大真切,语气中的紧张掩盖不住。
  
  他拎起长剑,道:“刘大哥,有人求救。”不等刘宪章回话,推开窗户跳下。刘宪章重新提起面巾遮住脸庞,跟了出去。
  
  两人循声而去,拐过两条街,看到两人一前一后,追逐不休。前者发足狂奔,正在大声求救;后者身裹披风,兜帽遮脸,看不清面貌,提刀追赶前者。后者几次冲前者出刀,月色下,只见前者背后飙血。
  
  卫凌羽见那被追杀的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酒博士,足下运劲,如离弦之箭疾冲出去,从那酒博士身侧闪过,斜身避开那斗篷人的刀势,催出一掌,斜斜地往他肋下拍去。
  
  卫耀宗眼见半道上杀出一个少年,本不放在心上,寻思只需一刀将此少年斩成两段,再杀酒博士也还来得及,但感觉到一股刚猛掌力笼了上来,教他腋下隐隐生痛,顿时心中一凛,趁着刀势未老,回提护佑肋下。
  
  卫凌羽瞧得刀刃上寒光闪闪,已将掌势回收,旋身转去,抢攻卫耀宗偏门侧向,左手捏个凤眼捶,击他太阳穴。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,快得无与伦比,打得卫耀宗措手不及,慌忙向后退开。
  
  卫耀宗撩起斗篷,反手将刀藏进腰后刀鞘里,右手一抬,叫道:“且请住手!”
  
  卫凌羽一抱拳,道:“怎么?”
  
  卫耀宗抱一抱拳,又近了两步,道:“小兄弟……”一语未毕,后到的刘宪章同酒博士异口同声地大叫:“小心他的‘阴手刀’!”话音刚落,卫耀宗左手已反握着刀柄出鞘,寒光一闪,朝卫凌羽腰际横削。
  
  卫凌羽惊得浑身炸毛,缩身急退。那一刀来势凛冽,荡起的衣摆被削断,只觉得腹下微微一痛。
  
  卫耀宗一刀未能杀得了他,也不出第二刀,突然转身驰走。
  
  刘宪章奔上前来,扶着他的肩膀,见他腹下渗出血来,道:“伤得重么?”
  
  卫凌羽摇摇头,恍然道:“被蹭破点皮,不要紧。”
  
  刘宪章放心下来,脸色一沉,一回头,不见了酒博士的踪影,惊道:“不好,这直娘贼逃了,快追!”
  
  卫凌羽道:“追他干么?”
  
  刘宪章道:“一会儿跟你说。”拉着卫凌羽奔将出去。
  
  追出几条街,没寻得着那酒博士,不得不停下脚步。
  
  刘宪章“直娘贼”、“狗厮鸟”地骂了几句,这才想起卫凌羽还在边上,道:“卫兄弟,适才那个用刀的就是咱们要杀的狗官!”卫凌羽愕然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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